《行舍》《行嗔》和《行形》是向京“S”系列中的三件以“蛇”的形态展现主题的作品,也是该系列作品中创作时间跨度最大的一组作品。完成“这个世界会好吗?”的子系列作品——“异境”系列后,向京反思到,在对于人性的隐喻中,“异境”系列作品的动物形态过于温情脉脉,以至于其中没有一件以猛禽的形式呈现的作品。在“S”系列中,这种遗憾是以凶险而暴虐的“蛇”的形态展现的。
《行形》的身体语言还延续着“这个世界会好吗?”系列作品中温存的白色基调:“善变、随形、不止,代表行动变化的身体,沉思自在”。不过从完成时间上看,《行形》反而是最晚完成的作品,绿色基调的《行舍》才是向京在“S”系列中以“蛇”的形态呈现的第一件作品:“行舍”意味着“行动的居所,寄居灵魂的躯壳”。
依照一种隐喻性的说法,蛇这种动物本身浑身上下就充满着隐喻的气质,它身体的每一帧运动,都彰显了行动的力量,构成了行动本身。不过向京的隐喻却并不仅止于此,三件作品的题名和隐喻义丝毫没有遵循西方神话传说中既有的“创世记”式刻板印象,反而无时无刻不缄默地提醒着人们回想起《论语·述而第七》中“用舍行藏”的表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夫圣人本德足君人,而每不逢时在位,因此圣人有用之时则行,被舍之时则藏,这不但合乎儒家之明哲保身的理念,亦不违背道家之顺乎自然的法则。
这种复杂的修辞性隐喻义,在《行嗔》和《行形》中更是以一种简洁、直接而毫不繁复的方式呈现出来的。《行嗔》的主角是一条暴怒的红色蟒蛇,它生而具有人的口腔和牙齿,充满暴虐的力量和行走的愤怒,昂头怒目凝视着观者,不静不止,能量毕现;《行形》则以无形无相的变化之“易”,化解了《行嗔》之蛇所积聚的全部凶险之“势”,以有限的形态呈现出了无限的观感,大道至简,蕴无形于有形之内。以此而言,如果说《行舍》代表了生命力量的通常形态,那么《行嗔》和《行形》则凝聚了生命力量之中狂暴与沉静的两种极限状态。然而,“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或许只有“无状之状,无物之象”的《行形》,才最终蕴含着能够“以柔弱胜刚强”的力量——这也正是这件作品向京通过去形体化的切割成段的方式,得以将其完成的“背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