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江疊嶂圖

文伯仁，字德承，號五峰，「吳門四家」中文徵明之侄。少為諸生，工詩書，後棄舉業，以畫名世。其畫承文氏家法，所作山水筆力清勁，橫披大幅巖巒鬱茂，生時即負出藍之譽，與文彭、文嘉同為文徵明子侄中卓然出眾者。

文伯仁此卷《煙江疊嶂圖》有嘉靖甲子（1564）款，可知繪製時文氏已年逾花甲，然此長有丈餘的畫卷筆筆精到，樸秀蒼茂，氣象恢弘，全無衰頹之感，至為難得。文氏以宋人精勁寫實的筆意融合元人平遠延綿的構圖，將文徵明的謹縝秀潤與幽深詩意推向極致。卷後清人陳泉於道光癸卯（1843）的跋文稱讚此作「氣勢無盡，非經歷歲月莫辦」，將之視為「五峰生平得意之筆」，實不為過。

是件手卷原跋已佚，亦無畫題標示所繪內容，雖表現手法頗為寫實，仍難以確證此作與實景間的關聯。根據本幅畫家款識，可知此卷繪於「金陵客次」。金陵即今江蘇南京一帶，上海博物館藏有文伯仁繪於隆慶壬申（1572）的《金陵十八景圖》冊一套，對照冊頁中所書畫題，可知畫家所繪為三山、草堂、雨花臺、牛首山、長干里、白鷺洲、青溪、燕子磯、莫愁湖、攝山、鳳凰臺、新亭、石頭城、太平堤、桃葉渡、白門、方山、新林浦等十八處金陵景點。文伯仁《煙江疊嶂圖》卷的創作時間雖然較《金陵十八景圖》冊早數年，且一為敘述性手卷，一為分景式冊頁，但兩件作品中樓觀廟宇、山石林木以及水澤漁船的表現手法多有相合。由此推想，則文伯仁《煙江疊嶂圖》卷的創作，很可能亦源自畫家對金陵風景的觀察與想象。

自北宋王詵作《煙江疊嶂圖》及友人蘇軾為之賦詩以來，兩宋至明中期的畫家如米芾、夏珪、錢選、趙孟頫、吳鎮、沈周等人均有以「煙江疊嶂」為題的書法或繪畫創作。即使在實景山水繪畫盛行的明代中後期，「煙江疊嶂」這一飽含文學詩意的畫名，仍為吳門與松江畫家所熱中使用的創作母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