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梅爾的「畫中畫」手法

嶄新的技術。作者:Gregor J.M. Weber

The Love Letter (ca. 1669 - ca. 1670) 創作者:Vermeer, JohannesRijksmuseum

畫中畫

在維梅爾和同時代畫家的許多室內場景畫作中,不難見到畫中畫,這是因為荷蘭中產階級流行在屋內牆上掛畫做為裝飾。一般來說,人們不會特別認為這些畫中畫的主題具有特殊意義。但在某些情況下,尤其是在維梅爾的繪畫作品中,即使是反對以圖像解釋法來研究藝術史的人,也承認「日常」前景場景與這些畫中畫主題之間具有特意為之的連結。

因此,想解讀維梅爾整體構圖的人們便積極研究這些「次要」主題,希望從中獲得一些線索。然而,應該如何描述這種內部圖像結構,以及應該使用什麼程序來加以解讀,這些問題仍有待討論。我們首先必須考量畫中畫本身:它們是現有畫作的引用,還是這些畫作的改編,甚或是自由創作的作品?答案很簡單:一切皆有可能。

我們經常可以在維梅爾的畫作中,觀察到他實際使用了各種形狀和大小的相同繪畫,例如《發現摩西》(現已不可考) 這幅畫中畫,背景描繪了遼闊的景觀,幾乎覆蓋整面牆壁,但在另外一幅畫作中,構圖卻縮小到只顯示出人物。我們也知道維梅爾重複使用邱比特形象的畫作,而且再度改變了尺寸和形狀。

A Young Woman seated at a Virginal A Young Woman seated at a Virginal (創作者:Johannes Vermeer)The National Gallery, London

《坐在小鍵琴前的年輕女子》
英國倫敦的國家美術館 (National Gallery)

《坐在小鍵琴前的年輕女子》這幅畫的構圖看起來比實際上更加壓縮。這幅畫中出現了另一個引用的例子,有例為證,可以更明顯感受到維梅爾對這些原畫看似自由奔放的改編。女孩座位前方的小鍵琴琴蓋上顯示了一幅風景畫,參考自維梅爾的同鄉台夫特藝術家 Pieter van Asch 的繪畫;除了右上角的樹梢外,維梅爾的版本非常精確地遵循了原畫。當我們對照維梅爾所參考的原畫時,才會發現他將 Van Asch 畫作中的農民、旅行者和優雅的獵人畫得一團模糊或只用簡單線條勾勒幾筆;他顯然不在意這些人物的識別度。

The Guitar Player (c.1672) 創作者:Johannes Vermeer原始來源:KENWOOD

《吉他演奏者》
英國倫敦的肯伍德宅邸 (Kenwood House)

在維梅爾的畫作《吉他演奏者》中,中心點原本有一片樹林沿著通往構圖深處的路徑生長,但他將其去除了,並將剩餘的元素推在一起,使矩形構圖呈現直立格式;他還省略了所有人物。因此,長久以來,沒有人注意到維梅爾畫作中出現的這兩幅風景畫來自同一種構圖。

A Young Woman standing at a Virginal A Young Woman standing at a Virginal (about 1670-2) 創作者:Johannes VermeerThe National Gallery, London

《站在小鍵琴前的年輕女子》
英國倫敦的國家美術館 (National Gallery)

在《站在小鍵琴前的年輕女子》中,維梅爾根據同一幅原畫所畫的另兩幅風景畫也是如此。在女子樂器的寬闊琴蓋上見到的作品,其構圖非常接近同樣來自台夫特的藝術家 Pieter Anthonisz van Groenewegen 的既有畫作;所以在這裡,維梅爾所參考的原畫也破天荒地「可能又出自」這位畫家的手筆。

然而,在所提及的案例中,維梅爾都沒有改變他在畫作中引用的繪畫之主題;也沒有人能證明他加到自己的構圖當中的畫作參考來源只限凹版印刷品。

如果要讓畫中畫成為解讀風俗畫的關鍵線索,近期提出的一項可行方法就是參照寓意畫領域中相對應的代表涵義。Eddy de Jongh 在他 1967 年關於荷蘭流派繪畫解釋的開創性著作 Zinne-enminnebeelden 中,並沒有假定所有的畫中畫都包含象徵性的結構。他只將寓意畫集中的證據當做線索:「如果所探討的代表涵義也能在既有的寓意畫中找到的話。」De Jongh 舉出維梅爾的《站在小鍵琴前的年輕女子》(此畫中有邱比特畫像) 做為例子,說明他的想法:他將這幅畫與 Otto van Veen 的著名愛情寓意畫 (傳遞出只能一心一意愛著某人的訊息) 相連結,維梅爾的邱比特卻沒有這幅寓意畫所代表的關鍵細節:地上散落著被丟棄的數字,而邱比特手裡舉著一張寫著數字「1」的紙。

這幅畫中畫僅僅描繪了邱比特這個愛情信差的形象;他狡黠地踏出步伐,以一把弓充當拐杖,對勝利充滿信心,揮舞著一封信 (可以相當肯定是封情書)。」至此,便創造出充滿戀愛感的氛圍,也剛好和正在演奏的音樂以及演奏者看向畫面外的眼神相互呼應。背景中那小小的邱比特身影,可說是這幅畫整體戀愛氛圍的最佳例證,並藉由視覺方式和概念方式,透過他的形象、手勢、面部表情來集中表現這種氛圍。

The Love Letter (ca. 1669 - ca. 1670) 創作者:Vermeer, JohannesRijksmuseum

《情書》
荷蘭阿姆斯特丹的國家博物館 (Rijksmuseum)

藉由參考寓意畫,Eddy de Jongh 能夠清楚地解釋為什麼在畫中人物讀信時,牆上會掛著海景的畫中畫;維梅爾在他的《情書》中也描繪了這種組合。不過,在這個例子中,De Jongh 並沒有在任何特定寓意畫中找到同時包含圖像和文字的關鍵證據,而只發現像是將愛情比作大海、將情人喻為船舶的解釋文字。

演奏會 (About 1665) 創作者:揚·維梅爾Isabella Stewart Gardner Museum

《音樂會》
美國波士頓的伊莎貝拉嘉納藝術博物館 (Isabella Stewart Gardner Museum)

在維梅爾的《音樂會》中,兩位女子正在和一名男子一起創作音樂,而唱歌的女人則用手打拍子。在她身後,我們可以看到 Baburen 的《老鴇》這幅畫中畫,同樣也是採取兩個女人和一個男人的構圖,分別是妓女、嫖客和老鴇自己。這兩組人馬的關係引發了學者間兩種截然不同的解釋:Baburen 的畫作被認為一方面「符合」前景、一方面又與前景中的場景形成「對比」。甚至有人試圖將打拍子的人物視為老鴇和「節制」的化身。一如既往地,維梅爾在此處較有所保留:他為我們提供了對照,但這些都不能做為證據。

音樂課 (c.1662 - 1665) 創作者:揚·維梅爾Royal Collection Trust, UK

彈小鍵琴的女士和紳士:《音樂課》
英國倫敦的皇室收藏基金會 (Royal Collection Trust)

在維梅爾的《音樂課》(彈小鍵琴的女士和紳士) 中,包含了一幅名為《羅馬人的慈悲》的畫中畫,Arthur Wheelock 目前認為這幅畫中畫之於前景的音樂課的關係,是扮演了安慰和提神的道德故事的角色,就像小鍵琴樂譜上方的文字一樣。

Woman Holding a Balance (c. 1664) 創作者:Johannes VermeerNational Gallery of Art, Washington DC

《持秤的女子》
美國華盛頓特區的國家美術館 (National Gallery of Art)

維梅爾最成功的畫中畫無疑展現在《持秤的女子》中。在此,我認為可以假設維梅爾參考的原畫呈現了擬人化的「虛無」。這個虛無的形象被世俗財寶 (包括珍珠和鏡子) 的屬性所包圍,並與天堂最後審判的象徵相結合。在這裡,其中一位死而復生者跪於大天使米迦勒跟前,米迦勒手中的秤一端裝著世俗財寶 (王冠與權杖),另一端則裝著象徵精神價值的物品 (聖經與玫瑰經念珠)。在《最後的審判》前方,維梅爾將女性形象放在這幅《持秤的女子》的前景中,讓她恰好佔據衡量靈魂之大天使米迦勒的位置。藉此,維梅爾再次建立了一種對照,透過持秤衡量的比喻,舉輕明重地清楚表達了短暫和永恆之間、世俗財富和精神價值之間的關係。借用法國藝術評論家 Etienne Joseph Théophile Thoré 之言,維梅爾要告訴我們:「今天你秤著寶石的重量,總有一天也會輪到你接受衡量與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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